{蜂蜜公爵}

我庄严宣誓我不干好事

2009/4/15

关于电影

      上周六的影视艺术鉴赏课上,老师给我们放了田壮壮的《蓝风筝》,于是电影作为我生活中曾经最重要的一部分,突然之间又回到了我的脑子里,还不厌其烦地绕个不停,迫使我不得不写下一些东西。

     对于艺术我是相当没有领悟力的那一类,但也许电影除外——而且我认为原因不过是我看了多年的电影。对于看电影我的记忆可以追溯到幼儿园,那时似乎看的都是中央电视台播放的经典译制片。我爸是典型的影迷,还是特别不挑剔的那种,除了爱情片,他什么都看。大概我从来不爱看爱情片的观影口味就是受了他的影响。那时看了些什么电影我是完全不记得了,但是那种纯粹的满足感难以忘记。到后来小学,家里买了VCD机之后,我看电影的劲头可以用疯狂来形容。暑假的时候,每天都在看,少的时候一天四部,多的时候一天八部,看到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那个年代的好莱坞流行的是动作片和科幻片,于是我的记忆中全部都是枪支炮弹肉搏飞车,还有各种各样的飞船和激光武器。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有不少影片我看了重复的,不然哪来那么多的彗星撞地球(有一部我特别有印象,比科幻片更写实一些,聚焦在地球上的人类而非太空中忙着拯救人类的英雄身上,颇有点类似于《Deep Impact》)。就是在那些疯狂看电影的时间里我喜欢上了Luc Besson的电影,所以《第五元素》是我最有印象的一部电影之一,一年内我就看了五遍,而如果算到现在我看了不下十遍。九十年代是多么奢侈的一段时光,即使它不是好莱坞的黄金时代,但仅仅91年和94年那些伟大的电影就足以在电影史上为其镀上一层金光。1977年5月25日上映的《星球大战》解放了整个好莱坞的想象,也象征着好莱坞的特效工业初生的第一道曙光,在其后的十多年里好莱坞的剧本内越来越丰富,再加上各种电影的技术的提高,让九十年代的电影如此灿烂辉煌。到了今天,到了现在,我却总是处于一种怀疑的态度中。每次看完一部电影,一部好电影,我总会想,它值不值得在电影史中占据一席之地,它能不能够凭借自身的价值使这一年被所有的影迷铭记。而答案几乎总是否定的。特效越来越好,投资规模越来越大,剧本却越来越粗糙,让我总是怀疑这些电影是否有存在的必要。有许多很好的电影能够让我激动,但是我仍然看不出它的价值在哪里——除了特效和导演自我满足式的构图及叙述尝试。比如《罪恶之城》和《斯巴达300勇士》。那都是一些非常棒的电影,我一直乐于向人推荐,但是即使我自己如此地热爱这样的电影,我都无法想象它们会在人们的思想、电影史以及后来的影人的电影理念上产生什么深远的影响。当然这绝不是一部电影应追求的唯一目标,可是在这个世纪过去的这好几年里,好莱坞电影在精神上、艺术价值和创意上却是如此的贫乏,让我不得不失望。

     在小学的这几年中我看的一直是好莱坞电影,直到上了初中之后,才略有接触法国电影。那时候并不喜欢,因为相对与好莱坞商业片情节的紧凑和激动人心,我看的那些法国片确实寡淡而缓慢了些,不适合我这跳脱的性子。我爸也差不多,除了一些动作片(以德国为主,事实上我爸一直挺喜欢德国的动作片,我就没看出个意思来)和喜剧片(以法国为主),以及如《佐罗》和《虎口脱险》这样的老电影,他基本上是不看任何欧洲片的。我那时真正认真看的法国电影只有一部,就是《碧海蓝天》,冲着Luc Besson的名头逼着自己把它看完了,事实上也没看出个啥东西。不过也就是那段时间,我明白了电影并不是完全等于好莱坞,算是给我的欧洲片观影体验开了个头。

     高中的时候,是从高二开始看电影的(高一看漫画和小说去了囧)。大概我当时处在那种精神状态之中,其时刚读完《百年孤独》,之后是《红与黑》,突然有一种无法抑制的狂热,只想着我要看电影我要看电影。然后找来的第一部电影是一直很想看的《小鞋子》,也是我看的第一部伊朗电影。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把Luc Besson的每一部电影都找来看完了。实际上当时我看的电影仍然多数为美国的,尤其是那些表演天才们的电影,如Marlon Brando, Al Pacino, Gary Oldman, Cate Blanchett, Isabelle Adjani等等,全部都让我非常震撼。差不多是到高二末尾的时候,通过电影和胡认识了,于是我们就经常几个小时几个小时的上课写纸条聊电影,喜欢的演员喜欢的表演喜欢的镜头喜欢的情节喜欢的导演……那种沉浸在电影中的喜悦还有找一个适当的人分享这种喜悦的愉快简直就是无法复制的。上高三的时候胡参加了影视编导的培训,每一节课的笔记我们都共同分享。比如说讨论蒙太奇的各种手法,讨论那些著名的长镜头的作用,讨论那些颜色和光线的运用,还有构图手法叙事节奏……记得那时候她看完了《铁皮鼓》之后,带着一种完全的赞美口气和狂热的崇拜向我讲述着里面各种各样的隐喻和象征,直到现在我看到鱼的图案还会想起奥斯卡那不停地吃鱼吃死了的母亲。还有我看完《阿拉伯的劳伦斯》之后,仔细研究那些服装、动作、表情和摄影机位等细节所展示出来的深层次的内容,一起惊叹导演怎么可以把一部电影拍得这么恢宏大气而又细致入微。那是我真正了解电影的开始。我们开始根据不同的时间不同的派别不同的国籍来分类看电影,一起逃课去网吧看同一部电影,激动处还会带着压抑赞美尖叫的表情死命攥紧对方的手(那次把我坐在旁边的老姐吓了一大跳,她就那么看着我俩表情扭曲地扯住对方摇,喉咙里还发出含糊的尖叫。好吧那部电影是《罪恶之城》,拍得实在太酷了!非常令人激动的一部电影,虽然并不适合每一个人观看)。那段时间可以贴上许多标签,许多我们现在作为影迷能够引以为豪的标签,如汤姆提克威如法斯宾德如特吕弗如安杰依瓦伊达如基耶夫洛夫斯基如波兰斯基如昆汀如欧容……老实说那些电影能看懂的不多,但是都是如此绝妙的体验,因为我们能够通过对于电影有限的了解而看出一些埋藏在画面之下的东西。

     在从那之后,从复读到大学,我都极少看电影(老片子不看了,新片子虽然看得少但还算精,一般我觉得长得有烂片潜质的都不看,长得比较绩优股的就考虑考虑……其实只是因为荒废了一段时间后已经无法将那种狂热连接起来了),算起来一个星期都没看得一部。这次的《蓝风筝》却激起了我再看电影的欲望。一部好电影就该如此,而田壮壮也没有让我失望。我才看了一遍,许多细节不曾留意到,但是从题材和象征、隐喻方面来说,我相信其中有比我所看到的更多的值得探究的东西。我已经许久没有过这种仔细研究一部电影的冲动了。

     和胡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一直是非常喜欢研究各种隐喻和象征的,这就像是猜迷题,是观众和影人之间一种隐秘的交流,非常令人愉悦。但是某天我在一篇评论上看到一段话,让我开始怀疑我们所做过的那些研究。它的大意是,如果一个镜头中出现了一棵树,在安哲普洛斯的电影中,就会被解读为对于生命的诗意的赞美;在谁的(具体是谁我忘了……)电影中,可能就会被解读为男性生殖崇拜;在戈达尔的电影中,就会被解读为他的某种政治观点。但是这棵树可能仅仅就是一棵树,并没有任何意义。我们所看到的,所解读出来的内涵,可能只是我们先入为主的评断。这就是“过度解析”。这就是为什么后来我看到一部值得探究的电影时,总是不轻易去解析,因为我发现我总是会看出那么多东西,而也许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过度解析所造成的错觉。于是我长久地徘徊在这种态度中,不知究竟是简单地去享受一部电影,不去深究其中的意义,还是仔细去体会揣摩每一个细节,尝试解读它们。如果用前一种态度,我觉得对不起这部电影对不起这位导演,但是如果用后一种态度,我总害怕我会陷入自我感觉良好的过度解析泥潭,这是自大和愚蠢的危险警告信号。但是有的电影真的让我无法克制想要去解读的冲动,比如《地球废品分装员》还有《蓝风筝》。这种态度我现在仍然无法解决,但是,我不想再因为它而妨碍我欣赏一部电影。也许现在就是我重拾电影的时候了。想起三句有意思的话,来自三位著名的导演,有兴趣的影迷请猜猜吧。

     电影是一秒二十四帧的真实。

     电影是一秒二十四帧的谎言。

     电影不是灵丹妙药,它只是……阿司匹林。(记得国产电影《阿司匹林》么?灵感就来源于这句话,说这句话的是女主角最喜欢的导演。也是我的。嘻嘻)